九尾贝贝

大家好
这是一篇没头没脑随便写的小甜饼。

-

天上的星星分两种，亮的和不亮的。

地上的人也分两种，好看的和不好看的。

现在黄旼炫分出了第三种，好看但是难缠的。

黄旼炫家距离社区便利店的距离步行10分钟，以他的腿长和速度标准时间8分钟，若是他用瞬间移动，哦没有瞬间移动，黄旼炫撇了撇嘴沮丧地想起来前段日子他因为瞬间移动跑太快没带上裴珍映那个小祖宗，被上头的守护神看管局惩罚禁令再次使用这项功能。

而他唯一的顾客，要守护的对象，那个悄悄咪咪不知道何时投诉的小祖宗，对着这位失去了超便捷功能而痛哭得满地打滚的守护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背猫哭耗子了一把：

“在人间，还是有很多代步工具的，过分依赖法力是不对的。”

滚累了躺在地上装死的黄旼炫翻了个身，表示自己还在赌气。

裴珍映又“剁剁剁”地吸着声音贼大的木质拖鞋跑到黄旼炫的另一边，从口袋里“叮铃哐啷”边找东西边说：“你下次要出门找我啊，我有车嘛！”

黄旼炫想了想，人间的这项代步工具还不错，舒服又便捷，就是速度慢了一点。于是又一把撑坐了起来，眼睛冒着小星星地等待裴珍映掏出的钥匙是四个圈的还是三叉星。

结果在兜里掏了半天的人摸出了一把自行车钥匙，拎着逛了逛：“我骑车带你。”

黄旼炫眼睛一闭，又倒了下去。

所以现在黄旼炫在家里苦苦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在八点黄金档电视剧开始之前为自己下楼买一桶爆米花。原本时间算的刚刚好，如果没有被拦下来三次的话。

今天的运势实在是不太好。

刚出门就被楼下一只小猫拦住了去路，毛茸茸的小家伙不知怎么就特别中意这个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的神，黏黏糊糊地缠着他的脚蹭来蹭去，蹭地黄旼炫头有点大。

落荒而逃的神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摆脱了那只小猫，趁着没人之际咂了咂嘴心想还好没被人看到影响自己的形象，下一秒就体会到了话不能说的太满这句千古名言。

他被另一只“小猫”拌住了。

这是裴珍映在这段十分钟的社区路程上第二次拽住他的胳膊，并且相较于第一次还能被他用灵活地把手抽出来的力度，现在黄旼炫觉得自己袖子要被扯断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皮赖脸不放手。街边路灯上飞来了两只麻雀，歪着头看着底下两个人不知道演得哪出戏，叽叽喳喳似是在讨论什么，又被裴珍映“哇——”地一声吓得呼啦一声飞走了。

“你陪我去嘛！今晚游乐场有活动，可好看了！”

裴珍映有拉着他的袖子往地上拽的趋势，身后还背着个千斤重的书包，嘴撅地老高，稍长的刘海零零落落地耷拉在额前，被他刚刚一折腾，头顶上还敲起了一撮乱糟糟的毛。再加上他天生骨架小脸也小，偏偏眼睛生得大，拿那眼睛盯着看就有一种小猫打着呼在你心头翻滚撒娇的感觉，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但是黄旼炫见惯了，从小到大裴珍映这招对他使了无数遍还没开创出新的招数。心中的小算盘算了算，昨天那一集正讲到女主的婆婆在她的水里洒了一把盐，结果被女主把两人的水杯掉了包。又算了算冷风飕飕吹的夜晚陪裴珍映去游乐场坐过山车吹冷风。

再一次咂了咂嘴，努力回忆上一集女主缠着男主陪她去买衣服时她老公是怎么拒绝的。

慢条斯理地从裴珍映手里抽出最后一截衣服，还顺带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皱了下眉，他的黄金档电视剧已经开始放片头曲了。

“今天你下课的时候明明有个女生约你去游乐场，新园开业情侣八折，你还能顺便体现一把男子气概。”

被抓包的小猫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和她去不自在，我又不喜欢她。”又想起什么似地猛抬头，却被对方捷足先登：“观察你的生活是我的工作之一。”狡猾的狐狸眯了眯眼，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就往回走。

还没走两步，又被委屈地小猫一爪子拉住尾巴，可怜巴巴地喵呜直叫。

这招不行，那上上集又有什么招来着。春风带着落叶若有若无地散过，黄旼炫看准时机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再顺势一焉儿，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头疼。”

刚刚还在不远处的小野猫抖了抖毛扭过头，叫住了路过的橘猫一起歪头看这人真蠢演技真差。又一起蹲在那儿甩了甩尾巴，旁边那人更蠢，这么差的演技都看不出来。

最终游乐场自然是没有去成，但是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回了家。

黄旼炫心里想，让他看电视，跟回家就跟回家吧。
裴珍映心里想，黏在他身边，去哪儿都一样。

唯一的一点不好是，这电视看的实在不爽，裴珍映在他身上压了两床被子还非不让掀。

“热…”史上最没权威的守护神从头到脚被裹成了粽子，只露出一颗脑袋，脸颊旁啪嗒一滴汗融进了深蓝色的床单。

挣扎未果，又被裴珍映按了回去：“你不是感冒吗？”

自食其果的神算了算如果现在动手把裴珍映弄晕，过两天会不会又被剥夺一项法力。怎么算都是肯定结果后又呜咽一声，认命地任由自己汗如雨下。

这是裴珍映在黄旼炫身边的第19年，也是黄旼炫在裴珍映身边的第38年。

裴珍映坐在他旁边吃着从冰箱里挖出来的冰激凌，第六次打掉从被窝里伸过来的手，惹得黄旼炫抓耳挠腮咽了咽口水，心想着果然男大十八变，一世一个样。

不过说到底，这事儿还得怪他自己。

怪他醉酒贪杯丢了份省事的灶台神的工作，又怪他将那千年铁树吹开了花，落英缤纷偏偏有一朵吹到他心里发了芽。

他本是一户人家请的灶台神，受人供奉保这一家世世平安。

世人信神又不信有神。

灶台神要坚守岗位又不能随便现身，实在待得无聊了才会在午夜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巡视一下要守护的领地。还有一个隐藏原因在于，这家老太太给他供奉的白面馒头清水煮鱼淡的怕是从来不加盐，嘴馋的灶台神闻着隔壁餐厅传来的红烧肉砸吧砸吧嘴，决定将巡视的领地先从厨房开始进行。

就意外又不意外地碰到了大半夜来厨房偷东西吃的小少爷。

小少爷腮帮子还鼓鼓的，嘴角挂着来不及擦的油渍，对着夜深人静眼前突然出现这位眨了眨眼，艰难地嚼了两下又艰难地咽了下去。

黄旼炫顺着对方的眼神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只现了半截身子，腿还是透明的状态。

“你是鬼吗？”没有尖叫也没有害怕，小少爷语气平常的像是在问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问题。

“我是你家守护神，住在那边，”黄旼炫把剩下半截身子现出来，指了指老太太给他准备的烟雾缭绕的小房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吓着你吧，其实我飘着比走着快些。”

“哦…”小少爷舔了一下手指，回头把吃到一半的烤鸡又拿了出来对他招了招手，“一起吃吗？”

“吃！”

“你怎么和我姥姥摆在那儿的大胡子雕像长得不一样？”小少爷纠结了一秒，扯了个鸡腿递过来。

“那是你姥姥找人瞎捏的，她本来还打算把脸捏成红的，还好红泥不够了。我又不能跳出来说你把我捏得太丑了，我怕吓到她老人家。”

说着腾出了只手捏了捏自己的半边脸，然后小少爷也腾了只手捏了捏他剩下的半边脸，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让我姥给你捏一个？”

啃完鸡腿的守护神擦了擦手，伸手把小少爷巴掌大的小脸也礼尚往来捏了捏。细腻软滑，手感不错。

“我有另一件事求你帮忙。”

“嗯？”

从翌日起，西厢房供奉灶台神桌前除了每天千篇一律的不放盐的蒸鱼蒸虾蒸馒头，还多了小少爷趁着老夫人没注意时偷偷放上去的城西的栗子酥，城南的芝麻糕，城北的叫花鸡和城东的糖葫芦。

惹得小少爷经常被老夫人举着拐杖追着满院跑：“你天天给神灵放了些什么孩子吃的东西！神灵哪爱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被点了名的神灵正偷偷摸摸往嘴里塞一块点心，心里盘算着怎么谢谢这位替他背黑锅的小少爷。

于是几日后，小少爷房门前那颗快要枯死的樱花树罕见地开了花。风一吹，樱花纷落，淡粉色小小的花瓣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落在小少爷正在练字的字帖上，又飘动了几分像是在手舞足蹈地表示感谢。

再后来，守护神给小少爷的食谱里又偷偷多加了点人间的酒。

却没想到美酒贪杯，一不留神醉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另一副景象。

他的玩忽职守，导致的是他一家都被仇人寻上来灭了门。

黄旼炫不用再隐去身形，屋子里再也没有人声，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惹得千百年来看透人间生死的神心悸如雷。

他是在最里间找到他的，小少爷安静地躺在那里，除了胸前的那个血窟窿，跟睡着并无二样。

血腥味丝丝扣入鼻腔，太阳穴突突直跳，以至于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时竟吓地跳了起来。

“喂～那个神，”这下小少爷也跟他一样变成了看不见双脚的半透明状态，不同的是小少爷没法自己把双脚现出来，他现在隶属鬼魂。

一神一鬼就这么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台阶上聊天。

“你怎么不跟着你的家人一起先去地府排队投胎？”心虚的黄旼炫没敢看他，尴尬地僵坐在那里。

“我想跟你道个别，就在这里先等等你。”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快要西下，允许逗留人间期限快满额的小少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顺路吗？一起？”

要说顺路还真顺路，守护神管理局在地府的隔壁，两个人，哦一神一鬼就这么游游荡荡地飘了过去。小少爷还保持着走路的习惯不大会飘，黄旼炫索性拉着他的手前行。双手触双手的时候才发现，人啊没了温暖心脏的跳动，手都会变得冰凉。

原本一个去领玩忽职守的罚，一个去排队过奈何桥再入轮回，没想到两边都出了岔子。

奈何桥爆满催得小少爷家族人员提前入了轮回，留他一人成了孤魂。按着地府的规定意外死亡又无家无族，下一世也必是孤独的一世。原本整块的积木被划成了一大块和孤零零的一小块，这让守护整个家族的守护神犯了难。

顶头上司扶着额，偷偷望了眼四下无人开始语重心长的劝：“你完成了这一世的工作就能升职进编，大不了再受罚加一世护那供奉你的家族。没必要为了个落单的孤魂千年业绩通通抹去从头来过。”

黄旼炫低着头撇了撇嘴，想下一世那个家族大概没人会给他偷偷塞点心，也没人会半夜溜出来跟他聊天。

他还是那个孤独又寒冷的神。人呢，一旦尝过温暖的滋味就会不自觉地陷进去，神也一样。

小少爷现在无处可去在门口等他，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少爷正和那开的旺盛的彼岸花大眼瞪小眼。

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中又一次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吧，送你去轮回，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中你都是我的老板。”

小少爷没听懂他的意思，半知半解懵懵地点了点头。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非拉着他往外走。

“你干嘛呢，好胎可是要抓紧排队的。”

“先陪我找个东西。”

人间已是月上星空，小少爷抬着头呆呆地不知道在望什么，望得脖子都累了才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我阿娘说人死了会化成星星，你说我现在是上面哪颗星星？”

那是你阿娘骗你的。黄旼炫本想这么说，一转头看到小少爷满怀希翼的眸子又心软了。于是拉住小少爷的手，干燥微凉的手掌触上软软的手背，指了指天边那颗游离在星光璀璨外，不明不亮散着蓝色光的小星星。

“这颗。”

“啊，那是我啊，”小少爷笑盈盈地转过头，“那我把这颗星星送给你了，我怕我来世没钱给你付报酬，先把它作为报酬可好？”

怎么听都是亏本的买卖，精明的守护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很久以后黄旼炫经常会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深思熟虑，这个又好哄又好骗的小少爷怎么就进化成了现在身边这个鬼灵精。莫不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

小少爷过了奈何，投入轮回后，黄旼炫拿着上头给的地址寻寻觅觅找到了那家孤儿院。

房间里小一点的孩子在哭闹，大一点的孩子在抢玩具，管事的阿嬷领着孩子们洗完澡回来边穿衣服边说道：“莫哭莫闹，别惊吵了路过的神灵。”

路过的神灵正隐了身形守在最小的孩子旁边轻轻地推摇篮床，最小的孩子倒是没哭，一个人咯咯直笑还用小手往黄旼炫的方向伸了伸。一张嘴，吐了个口水泡儿。

就像现在也硬钻到他旁边的被窝里一起睡。电视机女主角在熟睡的丈夫的脸颊旁留了个晚安吻，裴珍映也学着在身旁装睡的人旁边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害羞地钻到被子里。等黄旼炫看看怎么钻进去没了动静，怕他闷死捞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前方的电视还在滚动播放着片尾曲，黄旼炫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琢磨着明天晚上若是天气晴朗，就带着裴珍映往天上飞一下。

不懂这孩子过山车有什么好玩的，飞得没他高，那硬邦邦的座椅也没他怀里舒服。

然后，带着这个鬼精灵看看他上一世送给自己的礼物，那颗蓝色的小星星。不明不暗又不合群，安安静静在角落里散着光的小星星。

天上的星星亮的和不亮的都是属于天空的，唯有这一颗和他怀里正睡得咂吧嘴的那个小孩，是他的。





Fin.